你尝过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吗?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今天是认识他的第1314天,这一段不短不长的时间,饱含了我的依赖和爱恋,拿什么来祭奠,泪水滑过我的脸,模糊了我的视线,烧完日记的最后一页,让我跟过去说一声再见!
我是个不爱用纸笔记录文字的人,却用心写下这厚厚一本,有喜悦也有伤痕,如今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变为灰尘,心也随之慢慢变冷。
——题记
我打碎了那只杯子,注定了他的离开。
水晶散落一地,纯净透明,映照出我支离破碎的心,我试着将它们捡起,却不慎划伤了指尖,血涌出的一霎那,我做出了决定。
桌上放着一张机票,目的地在很远的地方,那是我买的,姓名一栏里填了谭逸豪三个字,他的名字。替他收拾好衣物,跟以往每一次出差一样,然后我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看肥皂剧独自感伤。他走的时候只对我说了三个字,我没有回头看他,因为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他说的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你!
没有他的日子我还是要工作,枯燥地翻译着一堆文字,笔尖触碰纸张,沙沙作响,痕迹一道道刻入下一页,清晰异常,我故意拉上窗帘,不接受阳光,或许躲避可以掩饰不安,但那只是短暂。
任何事都有预兆,包括他的离开,我的失败,可我总是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直到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她的名字叫倪惠婷,是他的前任女友,他们共同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最后她要出国,他继续留校,曾经的地老天荒无疾而终。对于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他对我从不隐瞒,就像如今,她突然发来消息,令他焦虑异常,我装作视而不见,等着他主动告诉我真相,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把手机递到我的面前,让我看那条消息,然后一脸无奈地对我说:“我必须过去一趟!”
有些东西越是想要忘记,越是会在不禁意间想起,好比那条信息,她对他说:“对不起,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但下辈子我一定等你!”
妈妈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心情,将公寓打扫地干干净净。她问我,逸豪呢?我不紧不慢地答,他出差了。
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像我梦到的那样一去不复返,两个星期之后,我听到钥匙和锁心摩擦的声音,他回来了。“没事了,语涵。”他抚摸着我的长发,将我的头埋进他的怀抱,我没有挣脱,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整件事都告诉了我。
半年前惠婷留学归来,仍然单身,父母替她安排相亲,她都看不上眼,最后父母急了,自作主张给她找了一个他们家乡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订了婚,那人足足大她十五岁,她不依,并且以死相逼,那天发来短信之后就关了手机,本来是想就次结束生命,但逸豪救了她,换句话说救她的应该是我,我无比大度地放走了我的逸豪。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逸豪把她带来了这座城市,从此我们谁也不能从谁的命运里逃脱。
不是没有怀疑过,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事情远比我看到的复杂得多,但逸豪却说,是我太多疑了,他和惠婷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彻底画上了句点,现在对她的帮助,纯粹是出于四年同窗的友情。我信以为真,开始说服自己,对于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我除了默认,没有其他选择。
逸豪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他把惠婷介绍到那里做打印员,不得不承认,同样受过良好教育的她比我老练,熟谙能屈能伸的道理,1000来块的月收入,租一间屋子在破旧的街区,却依然可以拎着水果一脸感激地出现在我家门前。我客气的请她进来,正是晚饭时间,一桌子的菜却没有一样是我做的,面对她的夸奖我羞愧不已,逸豪没有揭穿我,只是一味地替她夹着菜,我看在眼里,泪和着干邑一起滑入喉咙,渗入心底。
一直期盼的新书会在我最最不愿离开的时候骤然而至,作为翻译的我无法拒绝那位白发苍苍的作家的盛情邀请,于是办妥一切手续,我奔赴另一个国度,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临行前逸豪来机场送我,没有依依不舍,没有你侬我侬,他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把两箱的行礼放上安检传送带,“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我终于忍不住环住他的腰际,一句“我爱你”轻到忽略不计。
从粉色蔷薇到紫色鸢尾,签售会一连数场都热闹得非同凡响,我忙得不可开交,加上时差的原因,几乎没时间打电话回家,偶尔见缝插针地拨通逸豪的号码,没说上几句就被连声的催促打断,夏小姐夏小姐夏小姐,对于这个称呼我已经厌倦,每次一身疲惫地钻入纯白被单,我都希望醒来后自己是谭太太。
当我再一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心中深深地体会到风尘仆仆的含义,顾不上拿行李,我像个孩子一般扑入妈妈张开的双臂。可喜悦的情绪仅仅维持了几十秒而已,妈妈突然捧住我的头喃喃自语:“语涵,你可知道逸豪要结婚的消息?”
我一下子如梦初醒,怪不得那个梦始终做不下去,怪不得我总是迷失在前往礼堂的路途里,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原来他谭逸豪的新娘不是我夏语涵。当然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可循,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逸豪染上了流感,想不到一直关照我要注意身体的他会比我还要弱不禁风,我想要是我在,我一定会给他端茶送水,一定会陪他去医院,一定会熬一锅枸杞乌鸡粥一口一口喂他,但这些都已经是后话,惠婷取代了我的位置,就在她看穿我不会做家务的刹那。我恨透了自己的懒惰,太过依赖舒适的生活,以至还没来得及悔改就被判出局。
婚后逸豪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听说他们去了北方,听说不久惠婷就已经生养。而我,仍然躲在公寓里逃避阳光。
被爱伤过的夏语涵拒绝了爱情,于是爱情很识相地远远躲开了她。这是我给自己写的个性签名,不管为之效力的出版社如何变换,随之改变的只有一个IP地址,我的博客坚持着每日更新的习惯。渐渐爱上了漂泊的感觉,似乎对于任何一座城市,我都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再见逸豪,让我始料未及。“过得好吗?”他的语气一如从前,我尴尬不已,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即准备离开,他仿佛还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直看入我的灵魂,触到那不曾结痂的伤口,我心里的墙瞬间崩塌,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对不起!”他说,“我知道这三个字是多么的无力,可你是我这一生亏钱最多的人。”我悲哀地伸出手触摸他的脸庞,如果不是出自真心,为什么我的掌心会有那一抹湿润?
我的小屋重新充满他的气息,我的案台不再窗帘紧闭,我原谅了他因为发烧情不自禁地要了她的身体,同时也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原谅了我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和他都快乐。
还是喜欢喝酒,喜欢酒后借着小小的兴奋躲在他的怀里撒娇,他亲吻我的眼睛,鼻子,直到耳根,然后温柔地覆上我的唇,舌尖交缠,醉生梦死。“孩子怎么办?”我问,“他有妈妈。”他答得精炼,“那她呢?”“她有孩子。”“那我呢?”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有我。”“打算在我这儿住多久?”“住一辈子,好不好?”“不好,你得回家。”“管它的,这里亦是我家。”他的眼神被我激得倔强,可我说的是实话,明早醒来,他仍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有人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于是我开始学做菜,烹饪的书堆在厨房,厚厚一叠。惠婷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闷一锅红酒牛腩,浓香扑鼻,她一下子面如土色,“我输了,语涵,或许我不该做无畏的挣扎,那样的话我们可能还是朋友。”我不以为然,“难道你来找我仅仅是为了向我认输?”“我原本想求你把他还给我,孩子想念爸爸。”她开始呜咽,我这才发现,为了带孩子,她看上去苍老很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眼前的女人楚楚可怜,还有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孩,比起我,他究竟会选择哪一边?
没有在家吃晚饭,我买了两张7点半的电影票子,到他上班的公司楼下等他,他有些意外,但立刻换上欣喜的表情。“陪我去看电影吧。”没等他发问,我先抢白,他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揽住我的腰把我送入车中。到了电影院,那拥挤不堪让他有点不自在,我拉住他的手解释:“这是刚上映的大片,我很想看的。”他用宠溺的目光看我,乖乖地找到位子坐下。其实我骗了他,这部片子我已经看过,就在惠婷离开我家之后,片名叫《画皮》。
当影片接近尾声,画面转换到小唯选择放弃时候的眼神,我推一推身边的逸豪,“从她的眼睛里你看到了什么?”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一脸疑惑,我笑,“此时此刻,这个狐妖的瞳孔里少了妖冶和魅惑,有的只是一弯清澈,清晰地倒映出她爱人的影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摇头,“语涵,你特意挑了这部片子对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刚才的话:“因为王生对她说了那句话‘我爱你,但我已经有佩蓉了’。”他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涵,我爱你,你是知道的,我爱你,很爱很爱……”“但你不会为我离婚,因为你有的不仅仅是惠婷,还有你们的孩子。”“语涵……”我从容地站起来,不等开灯,对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再见,逸豪。”然后静静地走出边门,耳边依稀回荡着张靓颖凄厉的歌声: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冷漠,就让你在别人怀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