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Fuloubai
[外文]:Gustave Flaubert (1821~1880)
法国作家。生于1821年12月17日。他的父亲是鲁昂市立医院院长兼外科主任。福楼拜的幼年是在医院里度过。青年时在巴黎学法律,23岁时因病中断学习。父亲在1844年去世,留下田产,平分给他和他的哥哥。福楼拜之所以能有相当安定的写作生涯,显然是依靠他的地主收入。他可以细心地考虑科学对文学的影响,深刻地领会巴尔扎克的成就,借鉴其中的得失。有些地方他更精致了,有些地方他多一些书生气。父亲死后,他陪他的寡母住在鲁昂远郊克鲁瓦塞,一直住到母亲去世和本人去世。福楼拜终生过着独身生活,曾教养过晚辈作家莫泊桑。
福楼拜一生经历了复辟王朝、二月革命、第二帝国、普法之战、巴黎公社、第三共和国,于1880年5月8日去世。在此时期,法国资产阶级兴起,工商业发展,各种科学突飞猛进,文学艺术活跃,工人运动前仆后继。福楼拜于1857年发表第一部小说《包法利夫人》时,已经35岁。他用了将近 5年的时间推敲每一个字句。他朗诵他的文章,要求抑扬顿挫。他认为声调不谐和,“就会压抑胸口,妨碍心跳,因而落在生命的条件以外”(福楼拜为布耶的《遗诗》所写的序)。他认为每一个字都有一定的内容,“在所有的表现中间,所有的形体中间,所有的样式中间,只有一个表现、一个样式和一个形体表现我的意思”(莫泊桑的《福楼拜》)。他认为写作的才分只在于如何选择用词。他重视观察、分析,脚踏实地地收集一切同他的写作有关的资料。福楼拜特别重视事物的关联。他不许自己对事物下结论:“没有一个伟大的天才下过结论,没有一本伟大的书下过结论,因为人类总在前进,从来没有一个结束。生命是一个永久的问题,历史也是,一切皆然。”(1857年5月18日致尚特比女士书)他反对给小说写序。他也不喜欢照像,因为照像的真实不是他所谓的艺术。艺术的性质和目的应当是“幻象”。幻象才是真正的真实。艺术家追求的典型意义应当在这里寻找。把自己看成中心,就是不虚心观察一切的表现。观察应当先从艺术家自身开始。他时刻分析自己,艺术家的性情就是他的存在的依据。真正的认识是不乱发议论。“当我是巴尔扎克和狄更斯同代人的时候,就不许可这样错误地描绘社会。”(1862年7 月致皆乃特夫人书)他惋惜雨果把才气用在人道主义上。艺术是展览,不是教诲,好和歹全要描述,这样的描述不仅是科学的,而且是公正的:“公正组成一切道德。”“慈悲、 人道主义、 情感、理想已经骗够了我们。”(1871年10月致乔治·桑书)正确的表现本身就有一种公正的力量,他不许自己在他的小说中露面,无我是一种美德,杰作的诀窍就在于作者的性情与题旨的一致。他的小说艺术见解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他憎恨资产阶级;他喜爱人生的五颜六色;他认为世界在动乱中产生,然而他不了解工人运动。
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在1857年一出世,帝国法庭就向他提出诉讼,认为他诽谤宗教,败坏道德。官方的控告没有得逞,《包法利夫人》却受到评论家与读者的普遍的赞美。现实主义终于取得了胜利,福楼拜顿时成了文学巨人。作品详尽的心理分析,它的美不胜收的世态描绘,它的“外省风俗”(它的小标题)和人物的介绍,给作者赢得了极大的声誉。作者谴责了资产阶级在外省的一切作为,而自己又不出面嘲骂,用白描笔墨写出农村的愚昧无知的教堂堂长,无孔不入的高利贷商人,还有那个自命科学家的药剂师郝麦,而大地主的无耻与无情更是令人发指。但是最成功的还是包法利夫人的形象的塑造:一个农村少女,在修道院受过和自己出身完全不相称的贵族教育(这是复辟时期)与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嫁给一个无能的农村医生做续弦。她的环境使她每况愈下,一步一步堕落成为淫妇,在高利贷压榨与人情世故的冷落下,她终于自尽。小说的匀称得体的细节让人感到巴尔扎克复活了,作者的反复修改显然增加了它的艺术感染力。马克思的小女儿爱琳娜把这部小说译成英文。
又经过5年的沉默,福楼拜发表了他的历史小说《萨朗宝》。批评家想不到这里是他们陌生的二千年前迦太基的内战历史,而且他仍然以现实主义者的手法,复活这场“最丑恶的,神人不道的战争……”(波利比奥斯的《通史》)。这是一场富商政权与它的雇佣军之间的残酷内战。福楼拜在这部历史小说上所下的工力,和他在当代生活小说上同样有声有色,恍如身临其境。他刻画元帅哈米加的忍耐与雇佣军司笛潘的狡诈,栩栩如生,全都统一在残忍之中。
这部小说没有象通俗历史小说那样引起广大读者的兴趣。福楼拜把他的科学态度用在一个和近代人不相干的远古战争的题材上。不久他改变题材,又用了5年时间,写出了和1848年二月革命相关的《情感教育》。发表的时间接近1870年,拿破仑三世就要向普鲁士宣战,人们一时关心不到这部小说。福楼拜一直为这部现代小说郁郁寡欢,也一直在寻找它失败的原因。他认为是“透视的虚伪”,缺乏一个金字塔式的尖顶,他的心情是:“人家不懂这本书,我真不明白。”(1874年7月,致屠格涅夫书)这部小说的小标题是“一个年轻人的故事”。这个年轻人毛诺·福赖化芮克,却没有明显的性格,他的性格象一张琴,人人可以弹出自己爱听的乐曲,然而和他本人无关。糟糕的是,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自主,他象一块软面,随人揉搓,还以为自己原来就是如此这般。读者对他不感兴趣。然而《情感教育》是一部巨著,一直写到第二帝国宣告成立为止。这一天正是街头屠杀的一天,书里唯一的正直人、一个小伙计、私生子杜萨笛耶却让叛变的工贼、帝国警官给开枪打死了。死前,他高声喊着:“共和国万岁!”我们的年轻人目睹了这场残酷的屠杀。
10年之后,赞誉这部小说之声开始响起,评论家邦维尔认为这是“没有小说化的小说”(邦维尔:《评论集》)。这部小说由于它的纷繁的人物在一个历史时期的活动终于得到读者对它的称赞。但作者在这里没有写到一个真正的工人,他更回避了六月血腥镇压。不过他让我们看到了资产阶级的怯懦与丑恶。
1871年的巴黎公社革命没有对福楼拜的创作产生影响,就在这一年,他第三次修改了《圣·安东的诱惑》。经过屠格涅夫和朋友们的催促,他决定在1872年发表。《三故事》 是他最后成功的作品, 每篇都代表一种格调,三种格调又建立在三种不同的题材上。《圣·玉连外传》是一个中世纪民间传说,有些类似古希腊的奥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故事样式。中世纪有两个特征,一是宗教蒙昧,一是崇拜武力;一方面民族动乱,一方面基督教全盛。福楼拜把玉连一生分为武士和教士前后两期。他先嗜杀成性,最后误杀了他日夜思念的父母,变成忏悔的罪人。但是福楼拜不是要人迷信才写这个故事,他是在用他的科学和艺术手法写出这个传说。
第二篇故事《一颗简单的心》却深深地感动着读者。高尔基曾经问自己道:“我完全被这篇小说迷住了,如象聋了和瞎了一样,……很难明白,为什么一些我所熟悉的简单的话,被别人放到描写一个厨娘的毫无趣味的一生的小说以后,就这样使我激动呢?”幼年的高尔基以为“这里一定隐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术”(《谈谈我怎样学习写作》,收在《论文学》一书中,1977年版)。这里没有什么“魔术”,而是他的朴素精到的艺术:把一个可怜的女人平庸的一生写成小说,简详得体,深入人心。福楼拜总是同情那些“无知的下等人”,在《包法利夫人》的农业展览会中老妇人勒鲁领奖,和《情感教育》里私生子、共和主义者巷战殉难,就可看出来了。
第三篇故事《希罗底》,见于《新约》的《福音书》与《罗马人书》。和前面相反,写的是一天的事。这是一个忙乱、紧张的日子,他围绕约翰被杀的中心故事聚集所有可能聚集的事。泰纳写信给作者,称赞他说:“你对我讲,如今历史和小说不能分开,算你有理。是的,不过小说要象你的写法那样写。”福楼拜在这里让艺术和科学依然密切结合,又使艺术成为艺术。
《布法与白居谢》是他最后的作品,差一章没有完成,他就去世了。他在这本书里,嘲笑资产阶级研究科学而无方法。他写了两个誊写生,有了钱,不誊写了,搞科学研究,搞一门,扔一门,最后什么也搞不成,仍然回去誊写。活跃在他想象中的不是事实,而是抽象的概念。他否定资产阶级活动的意义。这本书换一个题目,可以称为《理智教育》。
福楼拜的隐居生活使他能细细推敲他的作品,他尊重事实,观察被提高到一定的地位。把本色这一品质提高到美学高度。他曾经说过:“公正组成一切道德。”但公正是有阶级性的。而福楼拜不这样想,他以为另有一种置身局外的公正。但是福楼拜能以科学精神进入他所观察的资本主义社会,在他之前,没有一位作家这样高度自觉地要求过自己。
- 参考书目
- Caroline Commanville, Souvenirs intimes, En tête de Correspondance, Oeuvres Complètes de Flaubert, Conard.
- Maxime du Camp, Souvenirs Littéraires, Hachette, 1882~1883.
- Guy de Maupassant,Etude sur Gustave Flaubert, L'Homme et L'Oeuvre, En tête des Iettres de Flaubert à George Sand,Charpentier,1884; Préface de Pierre et Jean. Oeuvres Complètes de Maupassant, Conard.
- Jules de Gaultier, Le Bovarysme, Mercure de France,1902.
- Emile Faguet, Flaubert, Hachette,1899.
- René Descharmes, Flaubert avant 1857, Ferroud, 1909.
- René Descharmes et René Dumesnil, Autour de Flaubert, Mercure de France,1912.
- Albert Thibaudet, Flaubert, Plon,1922.
- Gérard-Gailly,Flaubert et les Fantmes de Trouville, Ia Renaissance du Iivre,1930.
- René Dumesnil, Gustave Flaubert, Descleé de Brouwer,1932.